如今的世界，任何人任何企业都有可能会进入奇幻漂流，TikTok在美国的命运就是如此，在美国对它两年内进行了两场国会听证会，极有可能因会“传输数据给中国政府”这一指控列入禁用状态。正当其处境无比危险之时，却遇上了天字第一号的“贵人”。2月11日，美国总统拜登正式加入了社交平台TikTok，竞选顾问称，该账户由拜登-哈里斯团队运营，并将像在Instagram等其它社交媒体上一样定期发布内容。此时距1月31日TikTok总裁周受资在国会听证会上就他与中国的关系受到美国议员的严厉拷问不过十天，各国政府就算“脑筋急转弯”，也很难立刻跟上拜登的节奏。
TikTok的中国因素让其在欧美遭遇质疑
在互联网行业当中，抖音-TikTok成长迅速十分惊人。TikTok母公司为总部位于北京的字节跳动（ByteDance Ltd.）。从2016年9月，字节跳动从产品musical.ly中获得灵感，在国内推出了今天家喻户晓的短视频App抖音，次年花费10亿美金收购了musical.ly，将其与国际版抖音结合成如今的TIKTOK，用了四年时间，终成全球流量第三的社交平台。据DatarPortal发布截至2023年4月初的统计，TikTok全球18岁及以上用户达10.92亿，占全球同一年龄段人口的19.4%。如果将中印两国18岁及以上的人口排除，TikTok在全球这一年龄段人口中的广告触达率将增至31.2%。
TikTok之所以会成为美国国会两度召开听证会要禁止的社交平台，是因为它与中国的关系。其创办人周受资（新加坡华人）的背景始终受到质疑；在欧洲各国，TikTok的发展也遇到相同的政治阻力。但这种阻力也有出自经济考虑的，FastData数据显示，印度尼西亚的TikTok活跃用户数为1.25亿人，排名全球第二，仅次于美国。
TikTok在台湾被视为中共对台湾青年洗脑的工具
TikTok在台湾的政治作用早就被关注到，民进党政府认为TikTok成为北京争夺台湾青年的洗脑工具，深刻地影响了台湾的政治版图。此说不为无因，TikTok在台湾的活跃用户达到680万，主要用户族群分布在15至24岁和25至34岁之间。9年前，台湾柯文哲9年前借着台湾年轻人主导的“太阳花运动”一战成名，在蓝绿“被讨厌值”高的情况下，他领导的第三势力——民众党以“打破蓝绿垄断”、“打破意识形态挂帅”为口号，加上柯文哲多年历练，熟知与年轻人沟通的技巧，在年轻族群（20-29岁、30-39岁两年龄层）当中的支持度的支持度远胜赖清德和侯友宜。由于民进党执政经济方面不成功，台湾年轻世代苦于长期低薪，关心经济甚于关心“统独”，太阳花一代的“天然独”已经崩解。台湾相关研究显示，由于TikTok与“小红书”对台湾年轻世代的持续定向投喂，在台湾越来越风行，自然成为台湾政治人物宣传理念的新渠道及中共对台发动认知作战的新战场。
将TikTok与中共大外宣联系起来的，是2021年7月总部位于巴黎的法国军事学院战略研究所（IRSEM）发表的一份报告，该报告指出，在中国福建省福州市有一个311基地，该基地是中共进行“三战”的总部，负责指挥舆论战、心理战和法律战。 报告作者查龙（Paul CHARON）及维尔默（Jean-Baptiste JEANGÈNE VILMER）指出，中国的党、政、解放军和企业的工作，都围绕这三个目标进行，几十万中国公民或外国同情者将被长期动员起来，参与北京指挥的“三战”，其目的有三：一是为了塑造和强加一种符合国家利益的说法，即舆论战；二是劝阻甚至恐吓敌人，即心理战，最后将司法作为一种“战争武器”，用法律的战争来打击攻击或制裁被视为敌对的个人或国家。报告估算，311指挥的“五毛大军”之中，有200万是全职，2000万是兼职工作。他们的工作包括“出征”网络，用亲北京的信息淹没社交平台，同时给人一种自发支持或真正的民众谴责的假象，以谴责敌视政权的言论。
TikTok对年轻世代的影响与控制力，头痛的不仅是台湾，还有美国。从2022年开始，美国国会议员以担心中国危害国家安全为由多次提出禁止TikTok。2023年1月，美国国会共和党参议员乔什·霍利（Sen. Josh Hawley）提出《美国设备禁用TikTok法》（No TikTok on United States Devices Act），目标在于全面禁止TiKTok在美国运营，并禁止与TiKTok的中国母公司字节跳动的商业活动；3月29日，霍利和民主党参议员兰德·保罗（Sen. Rand Paul）围绕是否该全面禁止中国社交媒体应用程序TikTok激烈争辩，尽管大多数两党议员都认同TikTok所构成的安全威胁，但在如何处置的问题上还未取得共识，少数分属左翼进步派和右翼保守派的两党议员已公开表示反对全面封禁，但一些州和市级政府已经通过立法禁止在政府设备和互联网网络中使用TikTok，推动了针对该应用的限制。2024年1月31日，在美国国会参议院司法委员会听证会上，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公开露面，就网络儿童性剥削问题作证，并8次被问到他与中共的关系。这次听证会上，周透露，每月有超过1.7亿美国人使用TikTok，比该公司去年所公布的数据多了2000万——这次听证会之后，舆论估计TikTok可能会被全面封禁。
欧盟紧随美国，于2023年3月开始，欧盟委员会禁止其员工在工作用设备上使用TikTok；另外，加拿大监管机构已对该平台的隐私做法展开调查。德国与法国也先后宣布将禁止TikTok的使用。但欧美政府因网络安全问题采取的强制限制措施并没有削弱公众对TikTok的喜爱。根据分析公司Apptopia的数据，截至2022年2月，其在欧洲拥有1.5亿用户。
拜登的“脑筋急转弯”在什么背景下发生？
欧洲、加拿大等西方盟友万万没料想到，2月11日，“带头大哥”美国总统拜登正式加入了社交平台TikTok。 据其竞选顾问称，该账户由拜登-哈里斯团队运营，将在此定期发布内容，如同在Instagram等其它社交媒体上。该团队当天就在TikTok上发布了第一段视频。
美国国内为之错愕，《美国之音》称这是总统拜登为竞选连任并非推测，而是有事实根据，美国CNN于1月30日发布独家报导，称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去年11月在旧金山峰会时告诉美国总统拜登，北京不会干预美国今年的总统选举，且中共中央外事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兼外交部长王毅在泰国与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苏利文（Jake Sullivan）会晤时重申此事。如果理解成中国不会做对拜登竞选连任不利的事情，就完全可以理解拜登脑筋急转弯的原因何在。毕竟，TikTok在美国拥有1.7亿用户，台湾柯文哲的经验证明，通过它来拉抬选情，是个利用价值很高的平台。
如今正在脑筋急转弯的有加拿大与欧盟，慕尼黑安全会议成了合适的平台。去年5月，加拿大与中国闹到互相驱逐外交官，这次加拿大外长要求在与王毅会谈并如愿以偿。近两年一直力主对华“去风险”的欧盟，其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在慕安会见王毅时表示，中国的发展令人钦佩，符合历史的逻辑。只有澳大利亚可以不用脑筋急转弯，因为TikTok在澳大利亚市场的活跃用户数量达到850万人，相当于全澳洲人口的30%，但澳大利亚似乎并未将禁用TikTok列入日程。
TikTok在西方的奇幻漂流，可能还会波浪迭起，但那是2024之后的事情，对拜登来说，此时先度过波涛汹涌的大选年再说。
《美国总统拜登团队使用TikTok竞选 引发争议》，RFA，2024.02.12 （）
Exclusive: Xi promised Biden China wouldn’t interfere in 2024 election, By Sean Lyngaas and MJ Lee, CNN, January 31, 2024 ( )
作者：何清涟，中国经济学者，现居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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