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房车、睡公园、住客厅:澳洲租房危机下华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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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悉尼Central Park的一张长椅上,国际留学生Jin正在睡觉。 Credit: 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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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着住房租赁危机,或出于主动,或出于被迫,他们选择了另一种可能。


在澳洲储备银行(RBA)为了对抗通胀而连续第十次加息后,许多房东们选择提高租金,将还贷痛苦分散转移至租房者的身上。与此同时,涡轮增压式移民也加剧了住房短缺的市场问题,正如新南威尔士大学城市未来研究中心的数据显示,目前澳洲社会住房存量的增长仍远跟不上移民驱动的人口增长。

住房危机令许多租房者倍感苦恼,甚至有国际学生戏称“大不了睡桥洞”。面临着这份压力,一些人或出于主动,或出于被迫,选择了另一种居住可能。

而针对澳洲租房市场的现状和未来走向,CoreLogic研究主管Eliza Owen以及地产销售人士Jamie皆表示,短期内情况不容乐观。

留学生借住沙发 体验睡公园

Jin是最近返澳国际学生中的一员,在悉尼大学就读最后一个学期的他,被迫暂住在朋友家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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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朋友公寓客厅的沙发,展开后成了一张沙发床。 Credit: 受访者供图
在Domain和Real Estate上找房数周的他,迟迟等不到自己的求租申请被批准。“我申请了好几套,申请还要等,等来等去,(页面上)都显示失败了。”

他告诉SBS普通话节目的记者,身边有许多同学原本预算300-400澳元租一个单间卧室,结果来澳后发现学校周边区域普遍涨价到600-700澳元。

对国际学生而言,租房比较困难。一方面是由于预算不到位且房价过高,另一方面是租期无法满一年。“有些学生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六个月的话基本没有房东肯租吧。”

Jin分享了睡沙发的体验:“客厅毕竟是公共区域,舍友会在这边活动啊,打游戏啊。 每个人作息习惯不一样....有的人不是正常作息, (早上)五六点才睡。”

前阵子,他曾抱着被子,去悉尼市中心的Central Park一张长椅上睡了半个小时,以体验“睡桥洞”的类似无家可归之感。他称,当时有人一直盯着他看,对他的行为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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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悉尼Central Park的一张长椅上,国际留学生Jin正在睡觉。 Credit: 受访者供图
可以说是一个行为艺术吧,但是也反映了一个当下的环境,确实是不好找房子住。
- 悉尼大学留学生 Jin
Jin描述“睡公园”的感受“挺凄惨”。

对未来会否有把握能租到房,他无奈讲道:“没有,完全没有。想都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步。”

睡客厅WHVer:“兜里就500块”

同样面临被迫睡客厅窘境的不止国际学生群体,还有工作人士。

打工度假签持有者Jun便是其中之一。他称自己是史上最惨打工度假签持有者,“兜里就500块”,“不敢去悉尼房租太贵”,“开局心酸住客厅”。

来自江西南昌今年20岁出头的他,曾在国内做过青年旅社前台、咖啡店服务员,如今来到布里斯班的农业小镇Gatton的一家农场上做蔬菜包装,日常工作包括切玉米杆子、切西蓝花、码货、洗运货箱等。

“因为这里是离布里斯班很近的一个唯一可以集二签的地方,聚集了特别多的台湾和欧美背包客,大陆来的凤毛麟角,我在这个农场就我一个(大陆人),所以租房特别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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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去农场打工路上所拍 Credit: 受访者供图
Jun为租房问题头疼过好一阵子,在布里斯班住了6天廉价青年旅社后,终于通过Facebook找到一家可入住的出租屋,不过房东唯一能够提供的是一张床垫和客厅一角。在回答Jun有关“是否居住起来没有个人隐私”等困惑时,房东未作正面回复,表示“只是留你在这里住,等你找到新的地方可以搬走”。

由于全身上下只有借来的500澳元,而住客厅的房租价格是一个星期100澳元,Jun选择了最经济的这一种居住方式,与另外三个日本人合租,在客厅一住便是月余。

他说:“有时候舍友很晚会走进走出,房东的狗进来会爬到我床上,这点挺麻烦的。不过我不打算找其他房子了,因为很难找,这里也离农场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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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睡的客厅与床垫 Credit: 受访者供图
这是一个冒险,但是又不得已的一个选择。
- 打工度假签持有者 Jun
他称,租住的木屋大门无法反锁,也担心过某天醉汉闯入或者强盗入室的安全问题。

然而,他告诉SBS普通话节目的记者,出于经济考量,自己不得不“低姿态”面对生活中的处处压力。

“包括机票什么的,都是花呗借来的。”

临行前,Jun收到了理发师哥哥送的一把电动剃头刀,哥哥告诉他,澳洲理发贵,自己在家推。为了省下每一笔钱,他的行李还包括刮胡刀、吹风机、被褥、甚至纸巾。此外,每周一他会去当地一处教堂领取免费的食物,有些面包已经过期,不过咖喱饭很吸引他,因为“是热的”。

饶是如此,农场发工资前,他的兜里也只剩下十多刀。对于未来的租房问题,他称希望控制在每周130澳元以内。

“完全不考虑去悉尼或者墨尔本市中心附近,听说悉尼房租已经涨到六七百刀一周,比我现在一个月(房租)都贵,我应该消费不起。”

开着房车来读博:“不用和大家抢房子”

在住房租赁危机之下,36岁的Jiawen Lin则主动选择了另一种居住可能。

从墨尔本大学硕士毕业后,他进入澳洲国立大学全奖读博。与传统居住方式不同的是,他选择一家三口于今年长期在房车里生活。

2月初,Lin从墨尔本一路开房车到堪培拉,由于拖家带口,不方便申请学校宿舍,他在路上也曾考虑过是否要在外租房:“想先开房车过来,看一看是什么样的情况,再考虑要不要租房。但是过来后其实看到,租房是比较难的,而且比较麻烦,时间上不太灵活,就继续住房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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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把拖挂式房车停在房车营地。 Credit: 受访者供图
Lin粗略估计,选择房车至少让全家的住房开销节省了一半。了解到身边朋友们面临着一房难求的租房状况之后,他戏称自己“至少几个月不用和大家抢房子了”。

除了节省开销这一优点,灵活性、以及可以无限接近大自然,也让Lin全家喜欢上长期房车生活。

早晨起床,Lin一家通常煮杯咖啡,烤片面包,全家人在阳光里坐下一起享用早餐。之后他们会将拖挂式房车卸下,留在房车营地,驾驶自己的牵引车辆送孩子去幼儿园,开始一天的学习与工作。

他经常遇到一些小动物,比如鸟、野鸭和负鼠,甚至蚂蚁多到“爬上车”。

他形容此种野趣时说道:“(负鼠)它们每天晚上必爬下树,我去洗手间,肯定会遇到它,遇到了它很愣,我也很愣,我们俩同时吓一跳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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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的孩子在房车营地玩耍。 Credit: 受访者供图
房车生活也存在一些需要克服的麻烦之处。

其一,便是房车营地的时限问题,有些房车营地规定一次只能订48小时或者28天等,需要提前及时续订,否则便需转移阵地。其次,Lin的拖挂式房车恰巧没有淋浴间,“晚上要走一小段路去洗手间,有些人可能会嫌烦”。

还有便是遇上极端天气需多加小心,“就怕大风,要把遮雨篷收起来,不然会吹坏”。

数据显示,2021年时昆士兰州有超过20万辆房车注册,维多利亚州位居第二房车注册数量逾18.5万辆。不过,长期居住房车的人,尤其是华人则少之又少。
我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见到常驻的,长期在营地生活的华人家庭。
- 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博士生 Lin
已携妻子和孩子度过近两个月房车生活的他,十分享受如今的生活,并未感受到非传统居住方式会带来居无定所的漂泊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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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n的孩子在夕阳下玩耍。 Credit: 受访者供图

租房市场会变好吗?

就全澳面临的住房危机问题,SBS普通话节目的记者咨询了部分业内人士。

CoreLogic的研究主管Eliza Owen表示,近期的租房市场“令人震惊”,房租涨幅“创纪录”。

“我们发现,澳洲的房租和移民因素绑定在一块儿。过去12个月里,房租涨了10.1%,这是接近创纪录的增长轨迹。但是2010年至2020年的十年里,每一年平均只增长2%。”

“这对租赁市场上的澳洲公民,以及要来澳洲找地方住的其他国家公民来说是非常震惊的。”

她称,这很大程度上造成了国际抵达者的迅速流失。不论是旅客、国际学生还是长期移民人士,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需要租房,所以现在面临了尴尬的压力。

对于未来的房屋租赁市场是否会对求租者变得友好,Eliza认为情况起码在短期内不容乐观。
我觉得要在受欢迎的移民居住地区租房,甚至会变得更加困难一点, 就像悉尼和墨尔本。
- CoreLogic研究主管 Eliza Owen
FOR RENT
租房标牌。 Source: AP / Matt Rourke/AP/AAP Image
有着十年地产销售经验的墨尔本地产人Jamie也认同这一点。
房租不太会回落。
- 墨尔本地产人 Jamie
他称, “在墨尔本市中心的公寓,疫情之前350-400澳元一周,现在带家具的公寓涨到700-750澳元一周。”

“这(房租)其实是一个正常的涨幅,但是可能有疫情后报复性消费的因素,有恶意竞争的现象,再加上(通货膨胀)人均生活水平提高,所以个人感觉房租涨幅还是比较合理的。”

造成一房难求现象的除了租金涨幅,也有求租者数量的因素。

比方说,近来Jamie所经历的最多的一次看房是有113组客人预约,最后有67份求租申请,但是只能租给一个人。

“现在不仅仅是中国留学生回来,其他国家的留学生也回来了,包括来墨尔本工作的其他州的白领。所以和中国留学生竞争的,有一些是当地的白领,因此留学生成功租房的概率不是特别大。”

不过他预计,考虑到学校开学的因素,三月底以后也许会稍微缓和一些,六月后则可能又会出现回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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